青春的等待
青春,当我十年后写下二字细细端详时,是否意味着青春已离我远去?
我一直不惯说伤春惜春的话,也很少感叹白驹过隙,反时时以当下最好的状态自居,就像那时正处青春的我,知是花期而自故绚烂,知是雨季而自故多情,知是青春易逝而自故珍惜。
很遗憾在阔别十余年后提起笔,这时的回忆已像是未封坛的酒,只能眼睁睁让昔日的浓烈香醇在空气中散尽,在几近无味的液体中努力抿呷当年的气息,尽管如此,仍有一缕酸涩挥之不去。以梦为马走过万水千山,回首时总觉得青春的尽头还有个人在等待着。
我脖颈上向来缺不得东西,那日妈收拾出一箱围巾,拿出条黑色围巾半真半假地试探:“这条也不戴,扔了吧”,感受到一种戏谑的“恶意”,也不想多作解释,沉默着接过围巾又放回衣柜。值得欣慰,它崭新如初。
那是件生日礼物,但生日后,我们便吵架了。1月8日——该是那个日期,她丢下一句话便从人群中走开了,朋友在电话里向我絮絮叨叨,听说她哭了,我跟着一阵莫名的心绞,是愧疚?是委屈?我真的记不清了,记不清她说的话,记不清我为什么没有追上去,也记不清她哭的原因,只有冷战时令人伤心的只言片语不啻玻璃渣滓芥蒂于心。后来,伤痛淡了,关于这场矛盾,事后我不敢问,她也不再提。
那个冬天的情绪一直低落,别扭闹了很久,后正值迎春,校园里残雪未褪,张灯结彩。她拉着我在教学楼下的花园里猜灯谜——
“五四三二一,打一数学名词。”
“倒数。”我们便和好了。
仍有心结不解,再难回到从前,这段经历也让我此后追忆过往时,总是拘束多于开怀,遗憾感多于行乐事。
新学期,她换了新座位;再分班,她有了新朋友,终于还是疏远了。我心中酸酸的,但是这些心思又怎能说出来呢,藏下了她随手写下离别寄语的记事本,把感情也偷偷藏着。
两个交好的人,当你把她排在了友谊第一位置,便希望自己也是对方最重要的朋友。“她与XX,你最喜欢谁?”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,要回答,却像是场博弈。假设两个人各有两张牌:“喜欢”对方或“不喜欢”对方。规则是如果两个人都选择“喜欢”,那么双方各得一分;如果一人选择“喜欢”,一人选择“不喜欢”,则选择“喜欢”的人扣一分,另一人加一分;如果两个人都选择“不喜欢”,则两人分数都不增不减。前提是,出牌前,两人都不知道对方出什么牌。
旁观者清,两人都选择“喜欢”,是最好的策略,可以获得最高的分数。但是理性的当事人会分析:对方出“不喜欢”的情况下,我若出“喜欢”将被扣一分,我若出“不喜欢”将不扣分,那么出“不喜欢”最合理;对方出“喜欢”的情况下,我若出“喜欢”将加一分,我若出“不喜欢”将加一分,便两者皆可。假设对方出牌概率各为50%,那么综上所述,选择“不喜欢”。
我并不热衷于对每个人都做感情博弈,说到底还是似是而非、患得患失下的独角戏,情感上的占有欲也仅在我的青春期独有,此后对待感情开始淡薄。本欲在后来的路上寻找相似的身影,只可惜曾经沧海难为水,除却巫山不是云。
高中生的生活圈很小,见识也很少,所谓的“沧海”、“巫山”不过是小事,欢喜为小事,悲伤也为小事。记得她的手机号码,记得她,偏爱方大同的《红豆》,厌恶生物书上第14页的青蛙,喜欢喝茉莉清茶,不喜欢余秋雨的文章……我以为未来的中秋都能看到月亮,冬日里平分的烤山芋都是甜的,也以为和任何人一起漫谈星座、讨论电影都会快乐。
我们性格迥异,文理殊途,高考后她去了加拿大,生命里再无交集。不舍与她失联,在她每年生日寒暄便成了我慰藉的借口,即便她再也记不起我的生日。翻看朋友圈中来自异国他乡的照片,感受她每一次的变化,那一切再与我无关。
谙知重逢不过是各自换装,以另一种方式相处,我却仍想打破一切人际规则,肆无忌惮表达我的思念。我也知道,思念的只是那年的她,流连的只是那年的事,真正放不下是自己。
把自己的一半留在青春原点,等待一个答案,等她回来告诉我那时手中的牌面;另一半褪去冲动、疯癫、敏感、情欲的外皮,在未来的某个时空,欣然接受这个结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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